熙那个熙那个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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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20快乐！土帽贴贴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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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怪罗伊。阿萨想。

事情还得从今天放学讲起。当时的阿萨和往常一样，推着自行车和罗伊边闲聊边往校门口走。周五的校门口总是人满为患，黑压压地挤作一团，像作业本上晕开的黑色字符。

祸不单行，阿萨的自行车铃偏偏这个时候报废了，任凭他又敲又打就是不出声。无奈之下，阿萨只能扯开嗓子，冲人行道边缘的学妹喊道：“不好意思让一下——”

连着喊了好几声，那个挡路的学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，侧身给阿萨和罗伊让出了道。阿萨烦躁地吐了吐舌头，跨上单车，转头对罗伊说：“那我走了。”

刚刚的小插曲或多或少影响了阿萨的心情，以至于罗伊突然在背后喊他名字时，他差点没反应过来。

“阿萨——”见对方没反应，罗伊稍稍拔高了声音。

阿萨刹了车，转头喊了回去：“什么事？”

——说起来他们其实并不顺路，到了校门口便会分道扬镳，去往不同的方向。两人刚才已经各自驶出一段距离，现在不得不隔着数米向对方喊话。想说的话刚刚出口，便被身后人群的吵嚷声吞掉了大半，传到耳朵里只剩下一个个模糊的音节。

阿萨有些头大。有什么话刚刚说不行吗？非要等到现在？

罗伊一手扶着车把，一手作喇叭状拢在颊侧，一字一句地喊道：“阿萨——”

“我，喜，欢，你——”

……

等等，什么？

阿萨大脑宕机，愣在了原地。

校门口依旧吵吵闹闹的，行人来来往往，没人注意到车道边缘尴尬的一小片沉默。

过了几秒，罗伊挥挥手冲自己喊道：“那，下周见！”

阿萨这才回过神，连忙叫道：“喂！你等等……”

……来不及了。这货已经溜了。

阿萨盯着对方逐渐模糊的背影，神情复杂、欲言又止。

身旁突然响起叮叮的车铃声。他转过头，见身侧一个同校男生正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己。阿萨意识到自己挡了人家的路，连忙蹬起踏板，向前驶去。

他脑海中充斥着乱七八糟的念头，几乎没法专心看着眼前的路。

……不是，罗伊这一出闹的是什么？

算是表白吗？哪有他这么离谱的表白方式？

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，身后的男生突然大声喊叫起来：“喂！快停车！”

阿萨下意识地刹住了车。几乎与此同时，一辆汽车从他身前咫尺处飞速驶过。

望着马路对面亮起的红灯，阿萨喘着气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蠢。

要不是男生提醒得及时，自己怕是要带着满头问号魂归西天了……

他勉强定了定神，回头对男生道了声谢谢。

男生眼神里的狐疑又多了几分：“不是，哥们你刚才起就一直奇奇怪怪的，到底在想什么啊？连路都不看了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怪？他诶贼诶哪里怪了？

要怪也是罗伊最怪，自己这是被他同化了。阿萨暗暗翻了个白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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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萨想起之前罗伊在网上给自己定制过一个祝福视频，原因他记不太清了，无非就是自己哪次考试超常发挥，或是在和隔壁班的篮球赛中一举获胜——诸如此类的小事情。

祝福视频他倒是印象深刻。那个忘记带耳机的中午，全班同学都记住了王子殿下声情并茂的朗诵声，和七个齐声高喊“本领大大大”的非洲壮汉。

……相比之下，校门口突击喊话表白这种方式，甚至都能称得上是纯天然无公害了。

阿萨想着，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。

他对于应对这种事早已得心应手——从小到大从男到女，向他告白过的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，现在阿萨已经能相当有风度地拒绝对方了。像今天这么失态还是第一次。

……不对，好像没什么可比性。他之前的经验都只限于拒绝，暂时还没学会如何接受对方的告白。

手头的这道题盯了一刻钟还毫无头绪。他搁下笔，揉揉酸涩的眼睛，划开手机瞄了眼时间——周五晚上11点52分。

距离罗伊向自己表白，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。期间两个人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，谁都没有主动联系对方。

阿萨有点不适应——他俩线上线下基本都黏在一起闲聊。时间一长，软件甚至给他们标上了代表连续互发消息的小火苗。有时作业多忙过头，忘了互发消息，系统也会及时发送提醒。

阿萨向来觉得这种东西浮于形式没有意义，罗伊却很是在意这朵小火苗。每次收到系统提醒，他都会主动跑去戳戳阿萨：“zaima——来续火啊——”

阿萨总嫌他烦，但他俩的火苗却是一次也没断过。

……不过今天情况特殊。照这个谁都不主动开口的态势下去，他们的火苗怕是小命不保。

这算什么，撩完就跑？

他难道不需要为这句话——以及因为这句话而头大的自己——负点责任吗？

阿萨伸手抓起趴在桌边的小毛线，用力rua了一把权当泄愤——虽然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。

和罗伊的对话记录还停留在昨天傍晚。罗伊在路上发现了一只亚麻色的小猫，拍了张照片发给阿萨，兴奋地问：“怎么样？是不是很像你？”

阿萨回复：“哪里像了，脏兮兮的。”

却还是点开那张图，反复看了好几遍。

——续火的同时，罗伊还会和阿萨分享一些生活小日常。时间长了，阿萨在生活中碰到好玩的事情，或是游戏战绩创了新高，也会习惯性地拍个照截个屏，盘算着发给罗伊看看。

时光在每天的闲聊与分享中飞速过去，小火花养着养着变成了大火花，还连带着生出许多其他标志。那些巨轮，火花，彩色字符挤挤挨挨堆在一起，在罗伊的ID旁边排成长长的一列。阿萨打开聊天软件时，总能在列表里第一个发现罗伊。

……打住打住，怎么突然想起这些来了。

从罗伊喊出那句话起，阿萨脑海中与他有关的记忆，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。像冰可乐的气泡，看上去一颗颗都饱满而甜美；戳开仔细品味，却只剩下二氧化碳的苦涩气息，混着满心的疑虑和期待，占据了一整颗沉重的心脏。

仔细想来，类似的话罗伊也不是第一次说。之前他打游戏时，就半开玩笑地喊出过“做我的朋友好吗我们永远在一起”之类的话。

暧昧的语句说得多了，便失去了它原本应有的意义。阿萨无法保证，今天下午那句“我喜欢你”，到底是出自真心，还是王子殿下的又一个小玩笑。

玩笑话当然不需要罗伊为之负责。而因为这个玩笑忐忑不安的自己，就更不在对方的责任范围内了。

阿萨重重地靠在椅背上，叹了口气。

罗伊这人，为什么可以这么讨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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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离零点还有三分钟，火苗还没有续，有气无力地趴在罗伊的ID旁边，一闪一闪似乎随时都会灭掉。

聊天界面依旧是一片死寂——今天软件抽了风，连续火提醒都没发送。

现在主动挑起话题，会不会显得有些刻意……打住打住。

这样下去不行。

阿萨深深吸了一口气。他得让罗伊亲口告诉自己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。

就是问句话罢了，他好哥哥怕过谁吗？肯定也好否定也罢，哪怕罗伊承认这只是个玩笑，好歹……也能让自己断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想吧。

现在他只想要罗伊的答复。

阿萨揉了揉太阳穴，坐起身，开始在输入框里敲字：“睡了没，来续火。”

刚输完他就飞快地按了回车，大概是不想给自己留后悔的时间。

五秒钟后，罗伊回复了一个“来啦”的狗狗表情包。

他回复得太快，以至于阿萨产生了一种短暂的错觉——罗伊可能正和自己一样，惴惴不安地盯着屏幕，等着对方主动来找自己。

……算了算了，这么想好像有点不要脸。

但不知为什么，阿萨突然有点庆幸，自己主动迈出了这一步。

界面又陷入了一片死寂。阿萨在对话框里打了几句话，又一句句删掉——似乎现在的场合，发再多的文字也只显得苍白。

他想问的事情，靠打字恐怕说不清。况且文字交流有留白的余地，保不准又要被王子殿下插科打诨蒙混过关。这可不是他想要的。

所以还是直接来硬的吧。阿萨一咬牙，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。

——等等，好像应该先问问他方不方便语音。

管他呢反正打都打了。

罗伊倒也接得爽快，这打消了阿萨的疑虑：“怎么了阿萨……”

“罗伊我问你个事。”阿萨打断了他。

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，他又继续问道：“今天下午你说那话，是认真的吗？”

……是因为骨传导还是什么来着，阿萨感觉自己戴上耳机时的心跳声好响。

不知道它会不会把耳机里的声音盖住。

罗伊的声音就在这时穿过咚咚咚咚的血液跳动声，一路抵达了自己的鼓膜。

听觉信号顺着神经一路蜿蜒而上，在与意识相触的瞬间，迸出一朵小小的烟花。

“……是，是认真的。”阿萨听见罗伊这样回答。

分明只是瞬间，但他却觉得，等待答案的过程实在是太漫长了。

所幸，答案是他想要的。

罗伊顿了两秒，又试探着补充道：“可能有点突然了……就，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也……”

阿萨深深吸了一口气：“我答应。”

他今晚已经第二次在罗伊说话时打断对方了。这么做确实不太好，但他现在真的一秒也不想拖下去了。

罗伊“诶”了一声，阿萨生怕他没听清，赶紧放大声音重复道：“我说，我答应你。”

说完便飞快地挂掉了电话。

手机发出“嘟”地一声脆响。阿萨像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，咣当一声趴倒在桌子上。

刚才他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，现在总算放松了下来。他的大脑空白了几秒，突然发出一条带感叹号的一级警报。

所以，他刚接受完对方的告白，就因为太紧张直接挂了人家电话？！能不能再蠢一点？！

从今天下午起，他怎么就一直智商掉线？真就被弱智同化了？

阿萨顿觉头疼，可嘴角不知何时早已扬了起来。

他确实不太会回应人家的表白。不过没关系，罗伊懂自己意思了就行。

他吐了口气，直起身来，在对话框里敲下一句“我打游戏去了”。罗伊很快回了一句“晚安——”，配上一张小猫比心的表情包。

零点刚过，今日份互发消息的任务已经完成，大火苗依旧在聊天界面上方噼里啪啦地燃烧着。

阿萨看了看时间，还有四十八个小时才到周一，五十四个小时才能再在学校见到罗伊。

他头一次觉得平时求之不得的周末有点漫长。

……都怪罗伊。他想。

——END